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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女相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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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女相見

距離洛成仁父子被關押已經過去了一個月。

邊關戰事吃緊,一道道文書飛至姑蘇城,而朝中同樣是水深火熱,人人自危。

洛凰覺得就這樣武斷草率地定下洛成仁謀反罪,是件很可笑的事情,可那位九五之尊不會這樣想,他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帝王。邊關叛軍勢如破竹,這讓他更為震怒,再加上那位愛女在他面前吹耳邊風,要誅殺洛成仁的決心已是堅不可摧。

“阿姐,現在怎麽辦?”

雲皎月在走廊邊來回踱步,最後還是將目光投向了洛凰,她焦急又無措。

洛成仁已經被定罪了,而賀氏一族也遭受牽連,雲皎月現在連一個可以寄托希望的人都沒有了。眼下的局勢很明顯,東宮要聯合蘭陵謝氏將他們一網打盡,斬草除根,連身為皇子的元鳳現在都很危險。

待到東宮與謝氏一族將朝中敵對勢力全部掃除,便可在朝中一手遮天,元鳳也再無立足之地。

家族蒙難,下一個就是她們。

“天無絕人之路,總會有辦法的……”事到如今,洛凰也只能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,片刻過後她忽然站起身,“我得去見一見父親。”

“我也跟你一起去!”

雲皎月急忙拉住洛凰的手,而洛凰回過身來握住她的手腕,決然搖頭:“多一個人去便多一份危險,我知道你很擔心,但眼下的局勢於你很不利,我至少還有陳王妃的身份庇佑,而你什麽都沒有。”

雲皎月原本非常迫切,但聽到洛凰這些話,她抓著洛凰的手終是慢慢滑落。

她身後空無一人,連這陳王府都出不去……

安撫好雲皎月,洛凰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元鳳了。現如今陳王府自身難保,洛凰不想再讓元鳳出面,所以她需要親自去找洛成仁商量對策,但要見到洛成仁還需要元鳳幫忙想辦法。

“你要去見司徒大人?”

聽完洛凰的話,元鳳眉宇微蹙頗為憂慮,“你可知其中兇險?”

“是啊,這萬一被人撞見可就完了,七郎都保不了你!”坐在一旁喝茶的元青也附和道,他今日與元禾前來陳王府找元鳳議事,碰巧就看見洛凰急匆匆來了。

這兩人倒是清閑,還在悠然自得地喝著茶。

元禾低眉抿了一口茶,同樣不緊不慢地奉勸道:“你去見了洛司徒也沒什麽用,幹脆就不要以身犯險了。”

洛凰默默低下頭:“若我不去看他,以後還有機會嗎?”

這一句話瞬間讓兩人沈默了,他們沒有體驗過失去至親之苦,但也能理解天人永隔之痛,依照洛成仁如今的處境翻案尤為渺茫。

兩人默默對視一眼,如鯁在喉。

過了許久,眼見元鳳也沒有反對的意思,元青放下茶杯,大手一揮尤為豪邁,“既然如此,那本王就大發慈悲,帶你前去見一見洛司徒,免得七郎說我這個當哥哥的不仗義啊。”

元青與此案沒有關系,所以出入牢獄探望也不會被阻攔。

如此也正是洛凰想要的。

雖然她和元青一向不對付,但此時也頗為敬重和感激,她斂眉輕輕一笑:“那便多謝衛王殿下了。”

“大恩不言謝。”元青隨意地擺了擺手,“只要你下次托無虞姑娘給我多唱兩曲就行。”

“這個好!”元禾也極為讚同。

洛凰:“……”

元鳳:“……”

皇宮大牢前,重重侍衛把守在此地,裏面關押著的都是身份不一般的犯人,看管牢獄的將領都是皇帝親自任命,品階不高的官員都不能進出此地。

元青與元禾大搖大擺走到守衛面前,守衛們照例先向他們行禮,而後攔住他們去路,恭敬問道:“兩位殿下來此可是有何貴幹?”

元青一揚手甩開折扇,悠然扇著風,“來看司徒大人。”

“這……”一聽到這個名稱,守衛們明顯為難起來,這是個尤為敏感的人物,他們並沒有打算放行的意思。

元青似是早有預料,隨手從懷裏掏出一枚金元寶拋給了領頭的守衛,眼尾是一貫的風流笑容,“司徒大人現在可是‘萬眾矚目’的大人物啊,但是呢卻沒人能審判出個什麽結果來,我這不是特地來看看能不能問出些什麽來,也好到聖上面前求些賞賜,你說是不是?”

說罷他還朝領頭的守衛挑了挑眉,這暗示之意已經顯而易見。

旁邊的元禾看見他掏出的金元寶,驚得睜大了眼睛,為了讓守衛通融竟然掏出金元寶,這是下了血本啊,至於嗎……但元禾不敢多說,默默收起了驚訝的神色。

守衛當即會意,默不作聲地收好金元寶,示意旁人讓出一條道來。

有錢能使鬼推磨,人性就是如此。

元青正待進去,守衛卻警惕地看了眼跟在他身後的一名暗衛,似乎欲出手阻攔,元青又氣又好笑:“怎麽,覺得本王帶個暗衛進去,就能有滔天本領搞個劫獄出來?”

“殿下說笑了,您裏面請。”守衛收回視線,主動退開沒再阻攔。

元青兩人並肩走了進去,那暗衛則跟在他們身後。

其實守衛會對那暗衛生疑也很正常,因為那玄色衣衫下的身形明顯偏瘦弱,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,一般暗衛都應該是身強體壯之人才是。但是那人是什麽身份也不重要,他們進去只有三個人,這皇宮牢獄戒備森嚴密不透風,他們三人再怎麽樣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,更何況衛王給的好處很豐厚……

獄卒將三人引領到關押洛成仁的牢房前,元青一揮手獄卒便識趣地走開了,就留他們三人在這裏。

“時間有限,長話短說。”

元青囑咐了一句之後,就主動與元禾退到一邊去了。

牢房裏暗無天日,只有矮桌上一盞燭光照明,洛成仁端坐在一旁的草席上,聽見外面的動靜便緩緩睜眼朝外看去,只見是一位身著玄衣的暗衛站在牢房前。他定睛看著那人,正好奇來人身份,卻見那人伸手一把扯下兜帽,竟是他的長女洛凰!

即便燭光昏暗,可他也能一眼認出那張面容,沈寂多時的心緒瞬間激奮起來。

“阿……阿凰……”

洛成仁下意識叫出聲來,但又立馬壓低了聲音,以防引起獄卒的註意。

看見洛成仁激動起身向自己走來,又驚又喜,洛凰不禁心頭泛酸,他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已經月餘,在此期間都不得與親人相見,怕是時時刻刻都是煎熬。昔日執掌大權威風八面的丞相大人,此時卻淪為階下囚,只有一盞孤燈為伴。

“阿爹,女兒不孝,現在才來看您……”縱然這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,可洛凰還是很心疼,情緒泛濫無法自控。

洛成仁一連搖頭,而後擔心道:“你能來看為父,為父已經很開心,只是你今後要更加小心才是,人心險惡,唯利是圖,在這爭權奪利的皇城之中,生存何其之難……”

洛凰默默低下頭,止不住的心酸。

洛成仁擡起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腦袋,一如既往的溫厚親切,絲毫沒有囚犯的窘迫淒苦,“阿凰,你與陳王已成婚一年多了,他待你可好?”

洛凰擡頭便看見他迫切的目光,還帶著期盼,沒有多想便肯定地點點頭:“我們情投意合,他待我很好,阿爹不必為此擔心。若他不是真心待我,此番洛家失勢,他恐怕早就要與我撇清關系了,我也不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。”

“那就好,那就好啊……”

洛成仁竟笑了起來,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
他仔細觀察過洛凰說話時的神色,絕不像是在說謊,由此他也可以放心了,今後沒有洛家的庇佑,陳王也會盡心盡力護著她。

時間緊促,洛凰不得不收拾好情緒,“阿爹,我要如何做才能救你們?”

“你什麽都不要做,只管明哲保身,這便是為父最大心願。”洛成仁言語堅決,似是無可撼動,隨後自嘲地揚起了嘴角,“聖上已經定罪,他也忌憚洛家許久了,我這一生怕是就走到這裏了……叛軍勢如破竹,聖上的怒火與猜忌無可消除,你們若是再枉費心機,只會像賀太師那樣引火燒身。”

提到賀太師,洛成仁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,悲憤之下唯餘哀嘆:“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不擇手段,連向來不參與任何派系鬥爭的賀氏也不放過,賀太師德高望重,卻與我一樣遭奸佞陷害,實在是國之災難啊……”

“若是將來太子登基稱帝,謝氏執掌大權,那黎民百姓該當如何……”

到現在洛成仁還在為他人擔憂,洛凰心裏也很不是滋味,為何忠義之人要落得這般境地。

“說完了?”

站在一邊的元青兩人看見洛凰離開了牢房門前,戴上兜帽毅然轉身,而牢房裏的洛成仁負手而立,燭光昏暗他的身影看不真切。

洛凰默默走來點了下頭,元青兩人便也不再多問,領著洛凰往牢獄外走。

命局已定,誰主沈浮。

牢獄的大門出口就在前方,可卻有一行人背光而來,在這狹窄陰暗的通道裏他們無處躲避,只能與那行人迎面而上。不知來人是何身份,洛凰拉低了帽檐盡量往元青兩人身後躲,但是聽見元青的說話聲後,洛凰的身形瞬間僵住了。

“見過三皇兄,真巧啊,在這遇上……”

元青兩人笑著向來人行禮,表面風平浪靜,實則已是如履薄冰。

來人是太子元澈。

洛凰根本不敢擡頭,但卻已明顯感覺到有一道視線落在了她身上,這凜冽的氣息除了元澈再無旁人。

洛凰現在只能祈禱元澈眼瞎認不出她來,但這幾乎是可笑的……

可是那道凜冽的視線並未在她身上過久停留,隨後就聽見元澈冷淡的聲音響起:“兩位皇弟來這作甚?這可不是你們尋花問柳的地方。”

元青兩人悄然對視一眼,元青微垂眉眼從容笑著回道:“我二人雖平日裏浪蕩慣了,但畢竟也是宗室親王,有關江山社稷安危之事,自然不可置身事外,所以便想著來看看洛司徒,了解一下現在的情勢。”

“是麽?”元澈冷冷地盯著他們兩人,但在發出一聲質疑後就沒再多言,收回了視線從兩人身旁越過。

在他經過洛凰身旁時,洛凰感覺到他那別有深意的眼神往她這邊看了一眼。

洛凰則不動如山,在元澈離去後,便趕緊跟隨元青兩人離開了皇宮大牢。

待到身後方的牢獄已經越來越遠,洛凰這才徹底松了口氣,而元青回過頭來笑著朝她挑了挑眉:“沒想到啊,他竟然對你手下留情了,估摸著是餘情未了啊。”

旁邊的元禾疑惑不解:“你這話的意思……難道太子認出她來了?”

“你傻啊!”元青用折扇敲了下元禾的腦袋,“太子那麽精明的一個人,又不是眼瞎,會連曾經的老相好都認不出嗎?”

面對元青一連串的調侃,洛凰卻是默不作聲。

也不知那元澈是出於何種心理,明明認出了她卻沒有拆穿,要知道以她的身份進出皇宮牢獄探望洛成仁,被皇帝知道分分鐘就能治她的罪,這麽好的機會元澈居然不用。

不過洛凰沒心思去揣摩這些,元澈是何用意往後自見分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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